布谷鸟
瓜州 丁琪
一年中最湿润的季节
从你的歌声中
秧苗排成了齐整的方队
轻舒手臂,满脸朝阳
等待农人的检阅
农人用最恭敬的方式亲近土地
亲近流水
流水畅叙农人的心曲
你的歌声流水一般漫流
清明的风,谷雨的水
蘸透你抒情的歌声
你是连接土地和农人的歌手
让清亮的村庄
在你如歌的行板中飞翔
站在土地和春天的枝头
放耳倾听
布谷鸟
我的声声跫音充满着对你的痴情
? {??p????。 第一次听到的是刘兰芳的《岳飞传》,播者那抑扬顿挫、满含激情的音调,一下把我拉入一个崭新的、从未体验过的世界中,直到后来母亲的喊声把我从沉迷中拉回来。
多年以后,母亲回忆说,当时久等我不来,把她急坏了,等找到时,让她好气又好笑:我斜倚在新华书店前架着喇叭的电线杆旁,正自听得入神呢,旁边,是静静蹲在地上的餐盒,里面的饭菜已经变凉了……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感受,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。
就这样,我的听书生涯开始了。
那时的中国,刚刚走出天灾与人祸的阵痛,在舔舐伤口的同时,开始用沉思的眼睛看世界。那时的社会生活也开始焕发活力。我有幸赶上了这样的时代。从开始接触到广播的那一天起,我几乎没有落下过一次听的机会:长篇小说、报告文学连播,评书,广播剧,一个都不能少。从茅盾的《子夜》,到围棋国手陈祖德的《超越自我》;从钱钢的《唐山大地震》,到路遥的《人生》、《平凡的世界》,再到霍达的《穆斯林的葬礼》、老舍的《四世同堂》……从街边的喇叭,听到后来家中笨重的台式收音机,再到八十年代末精巧的小收音机。当时,我们家孩子多,仅靠父亲的工资来维持生活的家庭,无疑是拮据的,没有更多的钱来买书,因而,听广播成了我每天最大的满足。
就这样,广播伴着我,走过了少年时代,步入了中学,考上了大学。从广播中,我认识了不甘平庸的高加林、命运多舛的秦书田、奋斗并快乐着的孙少安孙少平两兄弟;借助广播,我走近了那些儒雅的播者,让我们记住他们的名字:曹灿、张家声、叶咏梅、牟云、瞿弦和……
一九八八年八月的一天,我躺在师专的宿舍里。刚吃过午餐,室友们各自安于做自己的事儿,房间里混合着汗味、饭菜的余香和袜子的臭味。窗外,是绿意葱茏的农田,风从窗外无声的吹进。我的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小收音机,沉浸在自己的有声世界里。收音机是在狠了狠心后,从不多的生活费中硬挤出钱来买的。记得当时所收听的是残疾军旅作家刘琦的《去意徊徨》。“原以为选择死亡能解脱自己,谁想收获的却是世人的轻蔑和谴责/我不能在孩子的童心上刻上伤痕”这些是我多年以后记忆犹新的句子。说来有点惭愧,已记不清那段日子,曾有过多少次不轻弹的流泪。我们经常说“身残志坚”,但那是要用勇气和行动去诠释的。我是听过了他的作品,才去了解刘琦这个人的。
“刘琦,陕西西安人。1972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,在一次大火中失去双眼、双手和左腿,特级残废军人,任兰州军区某部少校军官。”无疑,这样的介绍是客观却又冰冷的,惟有走进他的作品,才走进了他丰富的精神世界,才能与作者作心灵的交流。
还记得,那时多数人的毕业留言簿上,印着田汉《毕业歌》中的的句子:“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,明天是社会的栋梁!”一九八九年的秋天,怀揣着梦想,我来到一个乡村中学,开始了我的教学生涯。
那时,我已拥有了不少的书,在享受这些书的同时,我依旧钟爱着广播。
乡村是宁静的,静到即使在中午,屋后的马路上,也很难听到有车经过的声响。听广播的时候,是伴随着校园此起彼伏的虫鸣的。当时,我所在的学校地处偏僻,条件简陋,用电只有晚上十点以后才有,曾过了一年没有自来水的的日子,生活用水要从很远用水车拉来……
每个人,生活的清苦往往还能能对付,难熬的是内心的孤独与寂寞。幸好,有书和我的广播。每天,打开收音机的刹那,便打开了我与外界联系的通道,内心便得到些许的慰藉。
刚去学校的时候,听同事说起此前调走的一位老师,曾经在宿舍的大水缸里养起青蛙来,那样,晚上睡觉,就有青蛙的叫声陪伴了。在好笑的同时,我暗自佩服这位老兄,他有做诗人的潜质。真的,我这话里没有调侃和讽刺的成分。生活就需要去挖掘,这样才不会归于平淡。
已记不清从什么时候,街道开始变得拥挤,我们的脚步开始变得匆匆;当生活走向多元,当世界越来越嘈杂,不经意间发现,收音机——这个陪伴我成长的东西,逐渐淡出我们的视野,被电视、网络所取代。广播渐渐地远离了我,远离了我们!仿佛华丽登台后的谢幕,在我们心头拂过曲终人散的凄凉。
而今,在享受着丰富的电视、网络的时候,我的内心,依旧怀念着广播,怀念它那种不显奢华、从容、淡定的气质。没有夸张功利的广告,没有哗众取宠的噱头,留给世人的,只是一份清新与雅致。
曾经在一篇文章中看到过这样的话:“虽然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生命的长度,但可以拓展它的宽度。”那么,就让我把它作为给那段岁月的道别吧。
2010年夏
( 作者地址:瓜州县第一中学 QQ:362641419)